在朋友眼中,他原本是一个乐观、开朗的爽快人;在家人眼里,他亦并非无可救药,他有过爱人也曾被人所爱。
刘双云,读完六年级之后就外出打工的年轻人,在外漂泊十多年,又有着怎样的人生成长轨迹?
本报记者 谭君 汕头报道
工作环境“厂房里面好黑好脏”
一个方格旅行袋里,8件衣裤、一双袜子、一条内裤、两条发硬的旧毛巾,再加一本余额63.96元的存折。除旅行袋外还有一把裁缝刀。这是刘双云寄放在朋友家的全部家当。
案发前两晚,12月2日,刘双云在朋友邓元发的租房里睡觉。他提着方格旅行袋,对邓说,他辞工了,老板扣了他3000多元工资没发。
刘双云上班的地方在陈店镇新溪西乡,邓元发租住在其邻近的文观乡。文观乡的湖南老乡比较多。晚上10点多,邓元发和刘双云在一位老乡开的粉店吃粉。“5块钱一碗的粉,都是他(邓元发)请的客。”粉店老板说,“他(刘双云)真是穷得一分钱都没有了。”临走时,刘双云向粉店老板借了100元。
当晚刘双云和邓元发睡一张床,邓看电视到12点就睡了,他没觉得刘双云有什么不对劲。
12月3日晚,邓元发留他还住一晚。刘谢绝了,“你早上要上班,我睡厂里去,明天早上可以睡一上午。”刘对邓说,带着他的牙刷走了。邓元发介绍,刘在陈店镇打工,从来都是去包吃住的厂子,他自己不租房,这样“做事方便些”。
厂里的生活条件不好。刘双云的大姐刘美(应要求为化名)租住在附近的仙城镇,曾去刘的工厂看过刘。“里面好黑好脏,做饭、睡觉、仓库全都在一起。”陈店镇的内衣厂多为家庭作坊。
文胸压模定型是一个专业的工种,每个月工资有3000元或3500元。内衣厂打杂工的杨东(化名)觉得这个薪水不错,他每月仅2000元固定工资。而在也是做定型的刘英雄看来,这个活要忍受压模时的高温,很容易烫伤手指。特别是夏天,要在一两百度的高温下作业,非常难熬。“挣的都是血汗钱。”
在老乡印象中,刘双云是个“爽快”人,打牌愿赌服输,出去吃饭请客也很大方。他身高不到1.6米,瘦得像个孩子,平时去唱歌,是喜欢比较嗨的那种。
刘双云在老乡中乐观开朗的好人形象,在12月4日这场14人丧生的大火中,烧得变了形。
纠纷之因“老板怀疑我偷了海绵网”
没人知道12月3日晚上,刘双云想些什么。
12月4日一早,杨东看到刘去二楼办公室找老板,但无功而返。警方早先公布称,老板欠了刘双云3000多元工资。杨东介绍,内衣厂有1000件海绵网失踪了,老板和刘双云都不知道去哪了。当他去问老板要工资时,老板以1000件原料欠缺要扣其500块。
陈店镇劳动保障事务所张姓工作人员介绍,3日早上刘双云来过事务所,反映的情况是,“老板怀疑他和技工合伙报假数。”
邓元发说,刘双云曾跟他说,“老板可能是怀疑我偷了。我要这个干什么?又不能吃。”刘双云的姐姐说,刘双云把名誉看得很重。
邓介绍,刘还怀疑老板是故意说丢了原料。邓介绍,刘打工的这个厂子,老板喜欢打人。
张姓工作人员说,12月3日,刘双云反映情况后,事务所派人去解决了这个事,“厂里的规矩每个月5号结账,10号发工资。同意5号给他钱。”刘从事务所离开时11点多。
12月6日,记者暗访陈店镇劳动保障事务所时,工作人员称,若要反映劳资纠纷,必须先回去写材料:籍贯、反映问题、老板和自己的手机号码,他们再作登记,然后安排工作人员去协调。张姓工作人员称,他们没有给刘双云作登记。事务所说当时问题已经解决,但老板到底应该给刘双云多少钱,张姓工作人员表示,“不清楚。”实际上,在刘双云看来这个事情没得到解决。
12月4日中午,杨东看到刘第二次去找了老板,但老板不在。刘“很生气”地离开。
刘英雄说,他们在家庭作坊内打工都没有签合同,一旦发生劳资纠纷,“有势力的人总是受保护,民工的诉求政府不理,就一点办法都没有,拿石头砸天?”一个值得一提的细节是,事发前一天,杨东亲眼看到新溪西乡一片的村长跟刘双云一起去找过老板。
当日下午2点多,刘双云再次来到事务所,“他要马上拿钱。”张姓工作人员说。
刘双云的要求未得到响应,下午3点30分,内衣厂起火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