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澜：北京大学中国战略研究中心研究员，北京彼得·德鲁克管理学院客座教授，曾任《世界经理人》杂志总编辑、长江商学院案例研究中心副主任等，出版有Conversations on Leadership、《领导力沉思录》等中英文著作。霍华德·加德纳是在哈佛大学教育学院任教的著名心理学家，以“多元智力”理论享誉世界。他对管理和领导力也进行过研究，在20世纪90年代出版了《领导心智》，在本世纪初出版了与另外两位心理学家合著的《好工作》。2004年他出版的《改变心智》一书引起了广泛社会关注，使得加德纳越来越多地承担公共知识分子的角色。在《华尔街日报》2008年推出的一份管理大师排行榜上，加德纳排在了第五位。
在2009年出版的《领导力沉思录》一书中，我已经对加德纳的领导力思想进行过详细的介绍，并和他进行了对话。不久前，我再次拜访了加德纳，就他的新著《重塑真美善》及其与管理的关系进行了对话。
你是个心理学家，可是最新的著作《重塑真善美》讨论的主题并非传统的心理学主题。为什么你会写这本书?
加德纳：我的新书是我1999年出版的《受过学科训练的心智》一书的延续。在那本书中，我主张教育的目的应该是传承一种文化对真、善和美的理解。现在回头看，我认识到那本书的幼稚之处：一个人不可能只是声称自己“懂得”什么是真、善、美。实际上，这些品德(Virtue)受到了来自哲学的批评，比如后现代主义和相对主义，还遭遇了来自技术的挑战——在数字新媒体上，人们能够在任何时间发布或者改变任何事物。
在这本新书中，我为如何在后现代主义和数字媒体的挑战之下认识真善美，提供了我力所能及的答案。我强调了如何在学校中、人生中教导和学习这些品德。我反对运用进化心理学和主张理性选择的经济学来解释它们;与之相反，我强调个人自主(Individual agency)。我讨论了发展我们自己关于美的主张，以及投身于关于伦理和道德的持续的辩论之中。在这个意义上，这本书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心理学家的结论。
我对“善”这个主题尤其有兴趣。“善”，或者说“好”(Good)这个词有多个意思。在你更早的著作《好工作》(Good Work)中，你用3个“E”来定义“好”(Good)：优异的(Excellent)、令人投入的(Engaging)、道德的(Ethical)。在这三个“E”和真善美这三驾马车之间有什么联系吗?除了在工作中求善之外，我们是否还应该求真和求美呢?
加德纳：在书中我区分了“邻里道德”和“角色伦理”。“邻里道德”的历史悠久，指我们如何对待我们周围的人，那些我们会经常见到的人。《圣经》和《论语》大部分说的都是我们怎样对待邻里。“角色伦理”是更新的思想：我们作为职业工作者(教师、律师、工程师)如何对待我们的工作，如何对待我们(作为城市、国家和世界)公民的角色。传统的宗教文本或者儒家经典，没有为这些角色伦理提供充分的解答。我们需要主张和辩论哪些是新闻记者、会计师、教师做的正确的事。
就你的问题而言，我们当然应该在工作中求真——每一个专业和职业都有其坚持真理之方法。美指体验——工作并不一定是美的。当然，我们在工作中有美的体验。或者这么说，如果我们的工作或产品是美的，那相当不错。
你在新书中这样说，我们可以把“三个E看作是经典的三项品德在当前的具体体现”，具体说，优异对应真，投入对应美，伦理对应善。这个对应当然很“美”，而如果这也很“真”的话，那就对经理人(以及其他各行业的工作者)提出了一个严肃的课题，就是如何在工作中求美。
